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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波羅尼婭沒有估錯,螞蟻藥劑(暫定名)研制成功,已經是她二年級時的事了。

不知是覺得待價而沽的女孩子長大了,必須懷柔而不能一味折辱,還是他們終於拿她當個“人”看而不是某個花大價錢買來的物件兒,亦或是忌憚鄧布利多,總之阿波羅尼婭暑假裏遭受的鉆心咒較之從前數量銳減。不能隨心所欲虐待她令格林格拉斯夫婦在英國待得甚感無趣,迫不及待地跑去美國陪兒子了。

阿波羅尼婭奇跡般地獲得了一定自由——逃亡是不可能的,但英格蘭境內任她來去;古靈閣金庫也隨便她取用,但記載著格林格拉斯家歷代學術精粹的藏書室卻被死死鎖住,顯然克拉托斯和繆西卡認為無形的財富比有形的更加珍貴。

但阿波羅尼婭並不為之失落,她很有自知之明,拿到錢就已經很滿足了。當她發現大量地契與合約也沒有上鎖的時候,她就更高興了。

克拉托斯或許覺得銅臭臟手,她可一點兒都不嫌棄。

整個暑假她幾乎都在忙著取錢、換錢、找律師、投資、開戶、存錢……忙得熱火朝天,只是收效甚微。她看上去只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兒,不是完全行為能力人,也沒有監護人,還是個拿不出任何證件的黑戶,任憑她唱念做打戲演全套,都沒有一個正常的麻瓜律師肯接這活兒,極個別熱血沖頭的還想報警送她去救濟院。

在喪良心的律師眼裏她就是個手捧財寶入鬧市的孩童——也確實如此——這個時候就需要泡泡出面擺平。她不敢用魔法,只能悄悄現身猛地砸過去一個煙灰缸什麽的,免得小主人被魔法部警告。

總而言之,未成年人的生活十分不便,阿波羅尼婭真的很想長大。

她團團忙了一個暑假,也不過是把一些金幣從格林格拉斯家的金庫取出來,轉了個手又存進自己的金庫,毫無技術含量。但古靈閣它好就好在,妖精從不管客戶是不是未成年小孩、是不是作惡多端的黑巫師、是不是違背倫理存在的煉金術人造人,她踩著小板凳對大耳朵老妖精報出自己的名字,古靈閣就認她這個人。

但暑假帶來的收獲也不是沒有,就在她帶著泡泡(隱形版)在倫敦大街小巷奔波的時候,她見到了蟑螂。

“什麽是蟑螂?”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把熒光黃色的液體餵給蚜蟲,好奇地問道。

一旁給螞蟻餵食高仿真蚜蟲排洩物凝膠的斯內普聞言冷笑了一聲。

“相信我,你不會想知道的。”阿波羅尼婭打了個哆嗦,“我們再也經不起多一個人害怕蟲子的損失了。”

她永遠、永遠、永遠也忘不了!那天是她大三的法語選修課期中考試,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,走到廚房,打開櫥櫃拿麥片,又去瀝水槽拿碗,手一翻,一片棕紅色的、樹葉一般的東西輕盈地落在她的碗裏,繼而猝不及防地彈射起飛,向著她的臉撲來……

從此這陰影開始追隨她度過餘生,並在此間重新死灰覆燃。她後來甚至學會了辨別美洲大蠊的叫聲Ⅰ,在每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分近乎神經過敏地在家中各個陰暗角落潛聽。

現在想想都覺得心酸。

“我只是好奇,你怎麽會知道蟑螂吃同類的屍體。”雷古勒斯露出嫌棄的表情,“也是書上說的?”

“對呀!”阿波羅尼婭拍拍她特意帶來霍格沃茨的麻瓜昆蟲學著作,“書上說蟑螂和白蟻是近親,我就想,那大家都是親戚啊,會不會溫室裏的害蟲螞蟻也擁有這種習性呢?”

斯內普忽然放下了手裏的滴管。

“別再做出那副令人作嘔的小女孩情態了,變色龍。”他看上去非常想要就此罷工,“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明了你的本性,你可以省省力氣。”

阿波羅尼婭一楞。

“是你?”雷古勒斯忽然驚覺,“去年在醫療翼偷聽我們談話的人是你?”

“是我。”終於將忍耐已久的煩躁發洩出來了,斯內普轉頭回去餵螞蟻,想了想又用滴管指了指阿波羅尼婭,“你從開學就是這副德性,難道沒註意到斯萊特林都在看你嗎?”

“很、很明顯嗎?”阿波羅尼婭忍不住向雷古勒斯求助,“我只是暑假演得太過火了,開學也沒掰回來。”

所以斯萊特林們現在怎麽看她?像看烏姆裏奇那樣嗎?

“是有一些不適。”雷古勒斯客觀地評價道,“如果不是西弗勒斯指出來,我都沒有意識到,我只是覺得……你一說話,我就頭疼。”

阿波羅尼婭悲催地捂住臉,為什麽她的開學綜合征應在這種東西上?

“現在還疼嗎?”她弱弱地問,“要不去吃點東西吧,我下廚,就當我賠罪。”

雷古勒斯倒是不意外她會烹飪,看她在魔藥課上處理材料的利落勁兒,和他家的小精靈克利切做飯一模一樣。可能這也是學者家庭對女兒獨特的學前教育吧!

斯內普已經在洗手了,雷古勒斯緊跟過去接了一把水。阿波羅尼婭將這間教室布置得相當不錯,就差從盥洗室接一根水管過來了,他們目前還是需要自己“清水如泉”一下。

“快點!快點!”阿波羅尼婭掌著門望風,“十二點一刻了……明天我就開始學幻身咒,嘖,真麻煩!”

“你永遠都是這麽自信,天才小姐。”斯內普又嘲笑她,“那邊有一條去赫奇帕奇的密道,不用上到門廳,跟我來。”

事實證明,哪怕是家養小精靈,巫師也不能要求他們7/24的on call。阿波羅尼婭撓開梨子,並未迎來理應在燈火通明與食物香氣中欣喜雀躍的家養小精靈們——廚房的照明熄了大半,四長桌上擺滿了小精靈為早飯預備下的種種食材,曾監督阿波羅尼婭受罰的中年小精靈可可正在壁爐旁打盹兒,身邊依偎著幾個年輕的後輩。

“呃,我們走吧?”她悄聲道,“現在三把掃帚可能還沒打烊?”

“為什麽?”雷古勒斯奇怪地看著她,輕輕踢了踢地上一只盛滿牛奶的銅壺,“Excuse me?”

小精靈馬上就跳起來了!一股腦兒地擁到他們跟前,擠擠挨挨地行禮。“違反宵禁制度的先生和小姐!”可可嚴肅地說,“有什麽能為你們服務嗎?”

“我們忙於研究斯普勞特教授牽頭組織、斯拉格霍恩教授進行指導的學術課題,耽誤了晚飯,不知道還有什麽能吃的?”阿波羅尼婭立刻抹去心中的愧疚,飛速占據道德高地。

“沒有了,格林格拉斯小姐。”可可帶她去看,“昨晚是萬聖節,晚宴清空了我們的儲存,桌子上的這些是不可以動的。”

“我們可以從為鄧布利多教授預備的夜宵裏勻出來一些,”一個小精靈怯怯插話,“或許一只牛角包和兩塊三明治夠嗎?但三明治沒有蔬菜,煎蛋也沒有,只有火腿片。”

“不夠。”阿波羅尼婭面無表情地說,“我們已經開始長身體了,我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。”

有小精靈開始抹眼淚了,為自己不能提供完美的服務而難過不已。

“哢哢、哢哢……”一陣奇異的、富有韻律感的聲音從倉庫深處傳來,阿波羅尼婭眼睛一亮。

“是什麽?”她逼問可可。

“伊法魔尼校長來訪,送給鄧布利多教授的一只松雞。”可可格外強調,“是給鄧布利多教授的,不是給霍格沃茨的。”

雷古勒斯忍不住微微一笑。

“那有什麽關系?”阿波羅尼婭油鹽不進,“拔了毛做成湯,盛在碗裏,莫非它還能爬起來說長島腔嗎?”

她依稀還記得《動物世界》裏說松雞和榛雞是近親,一想到傳說中的飛龍湯,饞得口水都要落下來了。

“這一只先勻給我,等鄧布利多教授要吃了,你再隨便找一只本地松雞就好了。”

“鄧布利多教授沒打算吃,海格先生明天就要帶它去禁林了。”可可苦口婆心地勸她,“就算格林格拉斯小姐要吃它,可可也辦不到。”

“海格啊,那不奇怪,他呵護外來物種是有一手的,連東南亞的八眼巨蛛都能雜交出全新的蘇格蘭亞種。”阿波羅尼婭一邊應付她,一邊堅持要去抓雞,“沒關系,啊,我可以自己來,我會殺雞。”

其實遠遠算不上“會”,她只是從書裏讀到過要擰雞脖子,還知道要用熱水燙掉羽毛,別的沒了——但這時候決不能輸陣!

“你說八什麽?”一直遠遠跟著他們、懶洋洋不說話的斯內普忽然問。

“八眼巨蛛。”阿波羅尼婭大聲重覆那個單詞的同時,一把掀掉了蓋在松雞籠子上的蒙布,“那只原裝進口的叫做阿拉戈克,會說英語,你別想我跟你們一起去抓——”

她忍不住說了一句臟話,和籠子裏的“龐然大物”互相瞪著。

“這、這什麽啊?”阿波羅尼婭拉著可可控訴,“你早說這是個神奇動物啊!”

“像個狒狒。”雷古勒斯膽子大得多了,湊過來細看,“它胸前白毛裏若隱若現的黃色是什麽?”

“就是胸吧,可能是胸肌?它看上去一個能打我兩個。”阿波羅尼婭把蒙布往他手裏一塞,“你這麽好奇啊,那看來我今年的聖誕禮物是不用動腦子了。”

她憤憤然地搜刮完每一只空蕩蕩的蔬菜筐,只撈到幾根幹巴巴的歐防風,頓覺天地無光。幸好廚房裏的各色調味料都還有剩,阿波羅尼婭找削皮刀又找了半天——看來小精靈都是用魔法削皮的。

“橄欖油、黑胡椒、海鹽——沒有?那普通鹽也可以,蜂蜜還有黃油。”她把調好味的防風條塞進廚房角落非常原始的磚砌烤爐裏,“點火吧,可可,幫幫忙,這爐子可太高級了,難倒我了。”

雷古勒斯從鼻子裏笑了一聲:“你就打算拿蔬菜幹來搪塞我們?”

“西弗勒斯現在可顧不上了,他的腦子已經被八眼巨蛛填滿了。”阿波羅尼婭也笑起來,“看來他已經找到接下來的目標了,你呢?”

“我還不知道。”雷古勒斯說,“我想練大腦封閉術。”

“那我們得先練‘攝神取念’。”阿波羅尼婭起身接過可可奉上的銅盤,烤好的歐防風香氣四溢,“不然一個人閉著眼亂想怪傻的。”

吃完寒酸夜宵的三人被巡夜的斯拉格霍恩逮了個正著——但還好是斯拉格霍恩,在看了“實驗成果”之後,他看上去更想給他們加分。

“我想還是把這個機會讓給波莫娜更好,對不對?”斯拉格霍恩笑道,看上去不那麽困乏了,“或許你們可以申請一下專利,然後推入市場……唔,目標客戶群有些窄啊?”

“已經著手在做了,”雷古勒斯謙遜道,看了兩位朋友一眼,“關於量產銷售,事實上我們一致想請求您,教授,請允許我們委托您的家族名下的那間藥店Ⅱ全權負責。”

“我?”斯拉格霍恩睜大了眼,隨即又釋然開來,“啊,你是個布萊克,查到那間藥店的實際主權是理所應當的,但……”

“藥劑不僅僅作用於螞蟻,教授,對所有具有食屍習性的昆蟲都有效。”斯內普更了解自己的院長,“比如蟑螂,我可以為您抓幾只來試試。”說到這,他無不惡意地看了阿波羅尼婭一眼。

“別……求求你。”阿波羅尼婭看上去快要昏倒了,不是裝的。

斯拉格霍恩最終要求他們提供更多的實驗數據,並願意在周日下午的辦公室詳談,臨走前還不忘督促他們盡快回到床上睡覺。

“他那句話是什麽意思?”阿波羅尼婭漂浮起一整排水晶小藥瓶,雷古勒斯指揮著水流高速沖洗,斯內普收拾“實驗目標”去了,他最不怕那個,“就布萊克那句。”

雷古勒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:“就這樣啊,我要怎麽和你解釋?”

就連正和各種昆蟲打交道的斯內普都看了她一眼,看得阿波羅尼婭心裏沒底——有什麽常識是他們知道、而她茫然無知的?

不應該啊!

“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金庫每月都會往我家的戶頭劃錢,我當然知道錢是從哪裏來的。”雷古勒斯看著比她還要茫然,“爸爸已經開始讓我接觸這些事了。”

一想到這些就他有點不高興,當一個家主開始培養次子,說明長子一定出了什麽問題,西裏斯能有什麽問題?他在格蘭芬多也不是他能決定的,他也沒辦法啊!

“啊?”阿波羅尼婭如墜霧裏雲中,“他為什麽要給你家錢?高利貸?”

“你在說什麽啊?”放高利貸不是什麽好名聲,雷古勒斯更不高興了,“這是理所當然的,他們就應該給布萊克錢——這是稅。”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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